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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河口的水


时间:2014年11月18日 来源:两河口||曹松



    2014年8月28日,从7月14日算起,我到两河口已经45个日夜,相信我永远都忘不了这天。

    这天,我洗了自来到两河口后的第二次澡。

    两河口依然还是像刚来时那样山青水秀,天气依然和小孩子的心情那般,说变就变。有同事买了新鲜松茸来准备晒干封存,瞅见有太阳出来了赶紧铺到地上准备接受点阳光,往往都是刚把松茸摊开不到半个小时,天空就密布乌云,大雨倾盆而下。这雨持续的时间不长,把地打湿后,基本也就停了,太阳也再次露脸。如此循环往复,一会儿太阳一会雨。想要把松茸完全晒干,差不多要耗半个月时间。

     身在当下环境中,天气对咱影响最多的是什么?当然不会是晒松茸,松茸这东西,作为特产,对于我们来说是可有可无的。然而什么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抛弃的呢?答案不言而喻,这东西叫做水。

     作为地处深山密林中的两河口项目部的员工,也就是我们,平常生活用水从哪来呢?此处打井很不现实,因为在山上,打井不知道得多深才会有水,也耗费人工物力,端的是麻烦无比。那就取最方便又不花钱的,山上来的水。说得好听点,那叫山泉。但我从来不认为我们这儿的水能和“泉”字挂上钩。印象中的“泉”,该是清澈见底,细流涓涓,味道甘甜可口。可眼前的水却刚好和印象中“泉”特点相反:棕黄色,水流急,土腥味,这还是在不遇到下雨的情况下才会有的水。下雨后该是怎样?你应该可以想象了。

     没错,虽然这水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堪,可这却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生活用水,洗菜、刷碗、洗脸、洗澡、冲厕所……全靠它。至于喝的水,通常是开车到十里外的营地去装,装一次能用一周。下大雨没办法出行的时候,那就直接拿水桶接雨水喝。还别说,这儿的雨水喝起来有种矿泉水的味道,甘冽可口。

     任何事件都具有两面性,下雨也不例外,特别是两河口的雨。下雨对于两河口来说,既是喜又是忧。喜的是,喝水的问题解决了,口感还不错;忧的是,解决了喝水,生活却又成了问题。

     雨后的两河口的水,该怎么形容呢,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仔细观察过洗完衣服后洗衣机里残留的水,对!就是那个颜色。想要洗个脸,拿帕子在水里过一道,拧干后,白色的帕子就成了灰色的帕子,放再多的洗衣服,用再大的力去搓洗,都不能让它变回最初的颜色。

     自7月14日至8月28日,45天的时间里,两河口有至少35天时间在下雨,水依然是那么的浑浊见不到底。高山高原气候,又暴雨狂风,当天府蓉城被高温笼罩的时候,两河口的众人已经在开始准备穿秋裤......

     8月28日,天气阴转晴又转阴,我实在无法忍受因长时间没洗澡而带来的全身瘙痒难耐,借着浴室里四十多度的浑浊的水,我冲了来两河口之后的第二次澡。搓下的无数泥丸子和滴沥而下的浴汤辉映一色,这泥丸子不似从我身上而来,反倒像是我长时间没接触过水的皮肤同两河口甘露触碰后两相化合而成的产物。

     上一次洗澡应该是在我来这边后没几天,细细数来,这第一次和第二次的距离之差足足一月有余。这是一个怎样的数字啊!换在以前,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想象的。一个月洗了一次澡,这向来只在传说中的事竟然发生在了我身上,如何能不叫我难忘?

     以上话虽然都是在讲抱怨,但并不是我的由衷之言。因为我知道,纵然这水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干净,甚至于污浊!但是我真正的知道,这水来得相当、相当的不容易!何解?

     两河口项目部边上有一条名为“革落”的水沟,水自深山而来,源头距离这儿很远,项目部还没有人到过。革落水沟里的水,就和前面说的那样,没有雨水的时候泛黄,雨来了就发黑,让人不胜恶心。但项目部范围数十里,除了奔流滚滚的雅砻江,就只剩咱们旁边的革落水沟了。从雅砻江取水,不太现实,且水质差,不适合使用,高原山地打井更是天方夜谭。项目部的生活用水,几乎没有任何选择,唯有革落水沟。

     眼前水沟的水明显不适合用,该怎样?“寻源头,找清水!”这便是咱们寻水的口号。于是项目部便组织人员逆水而行,寻这革落水沟的上游源头。沿途崇山峻岭,怪石嶙峋,没有路,便自己开辟。中铁二局的“开路先锋”精神,便在此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因为溯流而上便要深入到原始森林中,越往里走越艰难,只到水沟前方三公里处便无法前行,只好就地建池取水。纵然水质不是很理想,但总比下游好一些。在没有去过水沟上游前,我总觉得这水简直就不是人用的,脏兮兮的,别说淘米洗菜了,就是洗脸冲澡都嫌污了身体。

    29日一早,被食堂告知水管出了问题,流不出水,我也终于有机会去上游看看。生活用水管理是属于我们综合部负责,主任捎上了我,我俩一起进山里查看水管的情况。最近雨水多,革落水沟水线上涨,原有的路都被水淹没(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并不算路,平常沟里水少的时候,沟底的石头露出来,仅可通行而已)。我正打退堂鼓的时候,主任却发话了,我俩把横亘在沟边的木材搭在沟两岸,做个简易的独木桥。圆滚滚的木头常年浸泡在水里,表面生了许多苔藓,湿滑无比。我们俩就这样一步一晃地穿了过去。

    前段路好些,都是些碎石滩,虽然脚底被硌地生疼,但胜在平缓。后段路就难走多了,路到中途就断了去,好似急流将一座山给剖开了来,不留一丝缝隙。主任我俩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该如何。眼下沟边走不成了,该如何?爬过去!主任说,来都来了,不如就一鼓作气,顺便看看风景。我当然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两人抓着树枝攀山,对,我们横着过去,还真就是“攀”的!头顶上茂林遮眼,脚下水流哗哗,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埋恨于此啊!我暗自咋呼。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滑了多少次跤,到目的地的时候,裤子上、鞋子里全是泥,我的脚差不多已经软了。看看时间,八点二十分出的门,现在十一点半。

    一路过去,脚下磕磕绊绊,伴随着我们的,除了一望无际的高山绿树、望不见尽头的革落水沟外,还有一根横挂在山石间的黑色管子,顺着水流一直走,目测直径不少于十厘米。据主任说,这便是我们项目部生活用水的水管,6000多米长。再看看这周围的环境,水道狭窄,巨石屹立,根本不具备任何通车通器的条件。难道......我心里一惊,转眼望了望主任。似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点点头,没错,这管子就是作业队工人一步一个脚印放过来的。

    震撼!我的心仿佛被水沟里的巨石给堵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我们什么东西都没带,空手过来都这么艰难,遑论拿着管子一寸寸地放。那管子看起来很轻,掂在手里却十分沉重,而且是6000多米的管子,还要架在山间!这该是怎样艰苦的一次作业!

    回到项目部,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眼前仿佛出现了工人们搬运管子时劳碌的身影。开路先锋,开路先锋。我们天天都在喊口号,但什么才是真正的开路先锋?!

    再看看项目部水管里流出的水,似乎已经不再浑浊,反而清澈见底,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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